【南粤工匠】陈汝福：挑战“癌王”，铸就“大医工匠”

　　卫阿姨年逾八旬，罹患胰头癌，情况极为凶险。胰腺癌被称为“癌中之王”，而胰腺头部连接诸多重要脏器，是人体解剖关系最为复杂的区域之一，且大血管交织密集，极易术中出血，因而胰十二脂肠切除术被视为业界“珠穆朗玛峰”。去年底，广东省人民医院外科主任、胰腺中心主任，省医学科学院副院长陈汝福以微创手术，给卫阿姨进行全腹腔镜胰十二指肠切除术，成功切除肿瘤。卫阿姨术后次日拔除胃管，再一日就能进食流质并下床活动，仅8天就顺利出院。记者了解到，该院胰腺中心微切除胰腺肿瘤成功率达90%以上，且90%以上胰腺手术患者在术后10天内顺利出院。

陈汝福（右一）和团队在进行腔镜手术。受访者供图

　　陈汝福一直致力于胰腺疾病的临床诊治，创办了广东省最早的胰腺专科，也是国内最早专门诊治胰腺疾病的团队之一。三十余载的外科生涯，他始终秉持唐代先贤孙思邈“大医精诚”的医道要义。“其‘精’与‘诚’，跟工匠精神的实质是相通的。从工作技能看，工匠精神体现了精细、精心、精准的专业境界，与医道所求‘至精至微’的技术要领是一致的。”陈汝福道。

　　“三板斧”铸就胰腺微创技术巅峰

　　陈汝福师从“中国外科之父”裘法祖和胆胰外科大家邹声泉，一直致力于胰腺癌研究。胰腺癌是全球致死率最高的实体肿瘤之一，无手术机会的患者1年内死亡率高达90%，根治性手术切除是唯一有希望获得长期生存的治疗方法。然而，八成患者在术后一两年内总是复发，国内外专家提出扩大胰腺切除范围，即扩大淋巴结清扫范围并切除联合血管，可收效依然不大。

　　“我们认为，术后胰周腹膜后神经组织内的癌细胞残留，可能是胰腺癌复发的重要原因。”陈汝福表示，胰周神经丛的完整清扫是获得胰腺癌R0切除（癌细胞切除干净度）的关键，可获得比标准胰十二指肠切除术更高的R0切除率，且比扩大胰十二指肠切除术的切除范围小，但更强调对肠系膜上动脉、腹腔干等重要血管周围神经丛、淋巴结及软组织的完整清扫。

　　目前，腹腔镜胰十二脂肠切除术的国际平均速度约4-5小时，而陈汝福却能在1小时50分钟内完成一台高质量、高水平的手术。

　　速度快，且质量高，秘诀何在？在完成大体量胰腺癌微创手术的基础上，陈汝福总结了一套腹腔镜胰十二指肠切除术的程序化流程，凭此规范化的操作，患者麻醉和手术时间更短，术后进入恢复期更快，并发症更少，住院时间更短。同时，他也重视个体化入路，“要看肿瘤位置、大小，面对不同的胰腺癌患者，要因人制宜，手术前分析每位患者的肿瘤特点，提出最适宜的手术方式”。

　　此外，陈汝福所独创的“三针法”胰肠吻合技术，更适合腹腔镜的操作，解决了胰腺吻合难以愈合这一长期困扰胰腺外科医生的难题。“手术切除后，要把胰腺和肠子接在一起，胰管只有几毫米，技术不好就接不上，接上了也会漏，导致感染又出血。”陈汝福另辟蹊径，“通过导管支架让胰腺和肠子靠在一起，使腹腔镜下胰肠吻合时间缩短一半，缝合仅用三针。这一创新技术含量不高，很快便推广到全国百余家三甲医院，解决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难题，也让手术时间缩短半个小时。”

　　目前，陈汝福每年腹腔镜胰腺癌根治手术量名列全国前五，因在胰腺外科微创技术领域的卓越贡献和成就获评“中国百强名医胰腺外科Top10、国之名医和人民好医生”。

　　好医生是“工匠的手、人文的心”

　　“作为一名外科医生，能帮助患者以最小创伤、最佳愈合获得最佳的手术效果始终是我们追求的目标。”陈汝福所在的广东省人民医院胰腺中心团队，多数胰十二指肠切除术可以在2.5小时左右完成，而且掌握了所有胰腺微创手术方式，微创率超过95%。

　　“个人力量有限，为了让更多患者获益，必须促进胰腺癌诊治手术的规范、普及和推广。”陈汝福说。对外科医生而言，观摩手术实践是提升记忆的重要方式之一。当时，患者卫阿姨的手术正值该院胰腺中心腹腔镜胰十二指肠切除术高级研习班开展之际，在征得患者同意后，那场手术对全国医务同行现场直播，观看人次超过2.5万人。

　　腹腔镜胰十二指肠切除术高级研习班由陈汝福创办，从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学员超千人，在线上手术直播腹腔镜胰十二指肠切除手术百余场，历次手术直播均圆满完成，观众近百万人次。

　　毕业于中山大学医学院的郑上游是陈汝福的学生。在他眼中，陈汝福是“严师慈父”。“他要求严格，也善于从学生自身的特质出发，给我们定制合适的培养计划，锻炼我们的自主科研能力。”郑上游一直在学习陈汝福做事的原则和风格，“他既是引领我走进医学殿堂的老师，也是我终身学习的榜样。在他的教导下，我从内心深处爱上了行医济世这份事业。”

　　陈汝福常说：“好医生绝对不只是一个匠人，还必须有更多的热情、豪情和真情。医学不仅仅是一项技术，还必须融入更多的人文精神，是工匠的手、人文的心。”

　　提升基层医院诊疗技术水平

　　陈汝福曾在山东老家一县医院待过十年，他深知基层的局限，因此成立了广东省基层医药学会，以“共建、共享、共赢”为理念，致力于提高基层医疗水平。2021年，在他的号召下，广东省基层医药学会牵头组建广东省基层医院联盟。“该联盟以资源价值最优化、患者获益最大化为宗旨，构建基层服务、上下联动的诊疗模式，实现资源共享、信息共享及疑难重症救治绿色通道的无缝对接，使本省甚至全国患者享受最优质、最高效、最满意的医疗服务。”

　　在陈汝福的带领下，广东省基层医药学会通过授课、手术演示等形式，开展各类技术帮扶活动，覆盖省内21个地级市，64个市辖区、20个县级市、34个县、3个自治县。与各专委会线上与线下活动相结合，共培训学员5000余名，深受广大基层医生热烈欢迎。

　　曾经的东莞市南城医院设施陈旧、医疗用房匮乏，其成功转型正得益于陈汝福。陈汝福每年十余次到南城医院开展查房、指导、手术、授课，从团队建设、专项技术、科室管理、品牌培育等方面给予指导和帮带。在他的帮助和指导下，南城医院围绕胆石症这一基层常见疾病，走出了一条镇街医院转型的新路，以大专科带动小综合的形式提升医院服务能力、规模效益、人才总量。全国各地乃至海外的肝胆病、结石症患者慕名而来，南城医院成为东莞一张靓丽的民生名片——“有结石、到南城”。

　　陈汝福说，“帮扶要见实效，关键是要坚持需求导向。根据医院的需求、科室发展的需求制定一些针对性强的切实可行的措施。另外，帮扶要讲究合作共赢。根据下级医院、科室的需求进行帮扶，并努力创造双赢局面，才是帮扶可持续发展的根本。”

　　●同题问答

　　记者：您所理解的工匠精神是什么？

　　陈汝福：工匠精神体现了精细、精心、精准的专业境界，与医道所追求的“至精至微”的技术要领是一致的。

　　记者：按照您对工匠精神的理解，您所佩服或想为职工推荐的“工匠典型”是谁？

　　陈汝福：中国工程院院士，肝胆外科、肝脏移植专家董家鸿的医德医术是我学习的榜样，他曾创立并践行着精准医疗、精益管理、精诚服务的“三精医疗”理念。